中國式社區治理的實踐探求與趨勢展望

　　習近平總書記關于社區治理的重要論述充滿溫情，其主要內容匯聚在《習近平關于基層治理論述摘編》之中。隨著黨和政府對基層社會治理的日益重視，作為其重要構成部分的城鄉社區治理備受關注，相關制度建設也得以不斷推進。由于社區治理需求和社區居民需求聚合于社區場域，使得我國社區治理實踐場景日益豐富，其蘊含著治理理念的轉變更新和治理方法的豐富升級，并將在未來的發展征程中不斷進階，為中國式現代化及國際社區發展貢獻力量。

　　中國式社區治理的理念迭代

　　適應新時代的價值理念是中國式社區治理現代化建設的內在要求，更是社區治理具體行動背后的哲學意涵。邁入社區發展新征程，需要適時學習和更新理念。從過去的“社區管理”到現在的“社區治理”，僅一字之差，但內涵發生了質變，其核心重在“轉念”，即擁抱和內化參與式治理理念。

　　參與式治理理念的核心在于“參與”，而非替代甚至包辦，它更加開放性地看待社區居民及相關力量的主體性和參與價值，強調不再將居民視為簡單的受益者和被動的參加者，而是視居民視為積極的建設者和有力的參與者，注重將社區居民從工作對象轉化為工作力量。這也是現代公益和專業社會工作的價值主張。更進一步地說，就是在各個階段通過創造和搭建各種形式和各個類別的社區居民以及其他主體參與社區建設的機會、渠道、平臺和載體，并促使其在具體參與中享有權利、擔當作為、各歸其位、各負其責和各顯其能，并在此基礎上實現多元主體聯動協作、共建共享。本質而言，這也是推進和實現全過程基層民主的內在要求。

　　同時，在分析和解決社區治理議題時，還特別需要整體性思維和系統性理念，更具優勢視角地看待社區特點和資源，更有生態視角地看到問題、分析問題和解決問題，以社區為本的各類人群服務也是如此，不在當下的高效率，更在長遠的持續性。這樣方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回應需求，并逐步構建起中國式社區治理的良好生態和發展環境。

　　中國式社區治理的方法構建

　　先進的價值理念得以有效落地才能彰顯其先進性，否則便是空中樓閣，這就需要一系列專業方法的保駕護航。專業化是構建現代化社區治理體系的必然要求，也是中國式社區治理的發展方向。從當前社區治理的創新實踐經驗來看，中國式社區治理及其長遠發展需要不斷引入和豐富參與式方法體系。整體上可從以下三大階段的若干方面加以系統且持續的賦能提升和實踐應用。

　　首先，在治理服務行動前期的問需與動員方法。這個階段的主要方法包括需求分析方法和社區動員方法。其一，需求分析方法。問題為本、需求導向是社區治理和民生服務的基本原則和基礎導向，沒有用心且深入的需求評估及其成因分析，難以開展有針對性且貼近民心的有效服務。這就需要社區工作者或者其他相關服務者有比較敏銳的需求意識，掌握間接實用的需求評估方法，發揮扎根在社區并與居民相對熟絡的信任優勢，確保需求調查的信度和效度。在此基礎上，還要更進一步地運用問題樹等分析工具，深度探求需求或問題出現的癥結所在，這一環節在實踐中需要強化。其二，社區動員方法。社區治理的關鍵在于打好群眾基礎和居民有序參與，社區動員是行動參與的前端，需要注重將被動員對象的優勢專長與社區治理服務需求緊密結合，尤其需要不斷注重面向中青少兒群體開展動員工作，以不斷改變當前社區參與以老年群體為主的局面。具體的動員方法包括但不限于社會責任激發法、社區公共事件引導法、情感連結法、活動吸引法、激勵牽引法等。適合的參與內容、用心的關系維護以及良好的激勵機制是社區動員的三大行動要點。

　　其次，治理與服務行動階段的議事協商、項目運作和社區社會工作方法。其一，議事協商法方法。建立并切實使用好社區議事協商廳和議事協商組織，包括實體空間和非實體空間、室內空間和室外空間，共創議事協商規則和流程，運用開放空間、世界咖啡館和小組研討等多種方法進行常態化和專題性議事協商，引導社區居民理性且有效地表達訴求和建議，關鍵在于回歸其參與社區建設的權利和引導其擔負起建設社區的責任，以及引導其更深入地參與進來，從提問者逐步轉變為建言獻策者、行動者。其二，項目化運作法。基層治理項目化運作是整體推進多元主體參與社區建設的重要策略，從最早的社區創享計劃到風靡全國的社區微公益創投大賽、社區小微公益項目支持計劃，以及北京市面向優秀社區工作者的“優才計劃”，項目化思維與項目化運作已被充分地運用到社區治理之中，有效地激發了社區建設的參與活力。其三，社區社會工作方法。社區社會工作方法是專業社會工作方法的三大直接方法之一，其不同發展模式也在中國大地獲得認可和得以實踐，借鑒國際社會工作發展中不同的社區發展實踐模式，我們也逐漸形成了具有一定本土特色的實踐經驗，比如城鄉社區參與式發展技術、以歷史文化保護為本的參與式街區規劃設計、社區自組織孵化培育流程與技術以及融合不同方法技術的整合社會工作模式等。

　　最后，在治理與服務后端的成效評估方法和復盤技術。這兩種方法都是社區治理服務后期的總結性方法，重在經驗總結與積累。其一，成效評估方法。成效評估是社區治理服務行動的收尾部分，這是社區居民和社區行動者的共同關切。常見的成效評估的方法既包括了較為常用的滿意度測評、深度性成效訪談、基線測量法，也包括了多維度前后對比法、成本效益分析法、影響力評估法等。成效評估的重點應在于深入性和具有較好實證性的具體成果，比如案例故事或案例集、基于評估凝練出的服務經驗和模式。其二，復盤技術。復盤技術在體育等領域得到廣泛應用，亦可引入到社區治理服務領域，具有很好的實踐價值且易于應用。復盤技術“六步走”，蘊含著目標導向的基本原則，同時強調行動取向和實踐經驗積累。

　　中國式社區治理的趨勢展望

　　在我國進入全面深化改革和持續推動中國式現代化建設的時代背景下，中國式社區治理現代化建設征程也已開啟不斷探求之路。對于中國式社區治理現代化建設的發展趨勢，在始終堅持黨建引領和政府主導的基本原則下，將主要在以下三個方面不斷進階和深入發展：

　　一是在價值論上，治理理念的共識性和開放性將不斷增強。隨著社會發展和數字技術更新的快速推進，社區治理觀念將得以不斷更新并形成更多基本共識，也將更具有開放性，黨和政府將漸進式地有序讓渡更多參與空間給社會力量和社區居民，同時也會更加注重社區治理的在地化，這與社區治理面臨的復雜性、資源局限以及可持續發展目標有一定關系。但是，穩定與發展的平衡關系依然是我國社區治理發展的重要關注點，如何達至良好的平衡狀態并以此找尋更具中國特質的社區治理智慧值得持續探求。

　　二是在主體論上，將不斷從多元主體參與向多元協作共治。既往的社區治理實踐場景已經實現了多元主體參與的目標，有了相比于傳統社區治理主體的一定優勢或資源，社區治理實踐的豐富性得以不斷增強，在此過程中不同主體也獲其所需并有了更多的期待。但是，多元主體之間的深度協作及其有序性、持續性還不夠，專業力量得以施展的空間還有待拓展和加深，社區治理共同體的粘性和韌性還值得深入探求，尤其是社區治理共同體建設的制度建設和機制穩固。

　　三是在方法論上，本土實踐方法體系及數字技術融入將不斷完善。這些年來社區治理專業化受到了更多關注和重視，社區治理方法探求得到了十足發展，隨著治理場景的不斷穩固和豐富，這些經驗、方法和技術將更具共識性、普遍性的中國式社區治理方法體系和理論成果將在未來得以不斷輸出、成形和豐滿。同時，隨著數字技術和人工智能的快速發展，人工智能尤其國產人工智能大模型與社區治理的融合場景將日益豐富，并賦能于一線社區工作者為社區治理創新提供更多方案，為我國社區治理現代化提供了科技支撐。

　　總之，豐富多元的社區治理實踐場景不斷催生著我國社區治理理念和方法體系的更新和沉淀，作為中國式現代化的重要內容，中國式社區治理現代化建設正在持續推進，其經驗智慧和理論成果也在不斷累積和聚沙成塔。這一持續實踐及其成果，不僅是對中國式社區治理發展的經驗輸出，而且對其他國家尤其發展中國家亦能夠提供參考借鑒。

　　民政職業大學社會工作學院副教授 盧磊/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