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紅——

    “美麗世界——世界巡演2012”個人演出費用都打給韓紅愛心基金，繼續做公益。“我以前的演唱會都有捐款環節，這次即使沒有這樣的環節，但慈善不可以丟下。”

    我常在傍晚，懷念西藏。

    我總是在想，這時候，我們到哪了呢。

    在西藏，這樣的鐘點，我們韓紅愛心團隊的一百多號人，40多輛車，趕了一天的路，正是安營扎寨的時候。大家托著行李，夜宿在從未聽過名字的藏區小鎮。用十分鐘就在鎮上走個來回。然后看濃烈的晚霞，慢慢變成余燼，收走它們在山頂最后的一抹。

    枕邊能聽見江水，推窗就望見雪山。這里，和我們此前的生活，斷無邏輯，這段時光，來得象個禮物。

    “2011年，從8月8日鳥巢出征到9月1日最后一批隊伍返程，韓紅愛心團隊120多人，從西藏昌都到拉薩，在平均海拔4000米的青藏高原，行程1200公里。為藏區帶來了總價值超過800萬元的醫療衛生和教育方面的援助……”

    新聞是這么寫的。在我看來，這些時間、地點、人物、事件，只是為我們框定了一個記憶的邊界。而記憶中的細節，如同飛鳥和馬匹，時而這里，時而那里，在我心里馳騁、棲息。

    我記得，7月13日，在人民大會堂召開新聞發布會的時候，韓紅對全場說：我其實做不了明星，我撐不住那光芒，在我的內心，我還單純得像個孩子。我記得她說話時眼睛里的濕潤，那是她心里的泉。

    我記得，在8月11日清晨七點的成都機場，在飛機巨大的轟鳴聲里，韓紅發著燒，扯著嗓子，向大家講述注意事項。大家就那么圍著她，手里拎著行李，站在飛機的大翅膀下面，也站在她的眼睛里。我記得，那一天我們的翅膀，也即將直上4000米。

    我記得，當我們在全世界海拔最高的機場昌都邦達機場降落的時候，走出機艙門那一刻風的溫度和山的表情。滿目群山，鋪展開未知的旅程。我們歪歪斜斜邁走在海拔4000米寂寥的高原，終將走出一條河流的曲線。

    我記得，剛到昌都，高原反應襲擊了我們，打點滴的，發高燒的，昏睡不醒的。但是，醫療隊已將開始安裝醫療設備，全藏區最好的眼科治療中心悄然矗立。隨后，中華醫學會眼科分會白內障組組長姚克教授親自主刀，實施了西藏自治區首例白內障“超乳手術”。他帶著浙江大學附屬第二醫院的眼科專家們一天做100多臺手術。光明的意義，在這里變得如此具體。

    我記得在昌都俄洛鎮兒童福利院，價值30萬的捐贈清單，具體到食堂的一個廚具，具體到兩間教室的裝修……孩子們在黑板上寫著：“韓紅姐姐，謝謝你”，那歪歪斜斜稚嫩的筆畫，讓韓紅駐足凝望，嘴角浮現笑意……

    我記得，來自浙二院、空軍總醫院、武警總醫院、西藏軍區總醫院30多名國內最好的醫療專家的沿途義診。他們在臨時搭建的帳篷里，在小院子攤開的一排桌子前，在孩子們的教室里，打開聽診器，打開血壓表，打開B超機……他們走進藏民的家，為臥床的病人診斷。有時候，在車隊停車買水的小賣部，醫生們就坐在小板凳上，墊著自己的膝蓋，開起了處方……

    我記得川藏線上最險的路段之一—業拉山99拐，在極短的距離內海拔下降近2000米；我記得在通脈天險，一邊是山，一邊是懸崖，車載電臺的路況警告響了一路……我也記得，我們夜宿湖邊的帳篷，下了一夜的雨，我總是擔心，自己會從湖面上醒來。

    每個人都記得，韓紅在車載電臺里一邊唱歌，一邊報路況。這是多大的一個奢侈。聽她唱《天路》，聽她唱《心中的昌都》，聽她說她小時候的故事，聽她形容她瘦的時候。所以，一天下來，聽到的大約是這樣的話：這是一條神奇的天路呀……小心，前面有匹馬……我第一輛車是個富康，買車的時候，我拿的全是毛票，真是一塊錢一塊錢攢的……大家別看我現在胖，我瘦的時候，是特號的賽車手……咱們重陽節去看望老人吧，3號車捐一萬，24號車捐五千，不行，多了，你還養家糊口呢，三千吧……前面這座山，我七年前來過，那天我7點鐘經過了它，我的家鄉美啊……剛才趙薇來電話啦，要給拉薩的孤兒院捐款三十萬……我們明年一起去內蒙吧……小心，前面是個大拐彎……咱們要全國去義診，在全國建老人院……我給大家唱首紅歌吧……

    一路上，韓紅說著，唱著，把她每一個念頭都告訴大家，也告訴了這里的天地。有時候，聽著她的聲音，再看看車窗外，真覺得，這聲音，來自那些靜默的山河。

    我還記得她一個直覺的回答。當有人問韓紅，為什么能做這么大的事。她脫口而出：“因為我笨。”

    她在旁人的詫異里接著說：從小我奶奶我同學就跟我說：你是個榆木腦袋吧，你怎么那么笨呢。幸運的是，都到現在了，我還是那么笨。很多人說我能辦大事，其實，我沒有大家想象的那么神通廣大，如果我做了一點什么的話，那是因為我總是能找到最笨的辦法。我想給家鄉做點什么，那就去做。家鄉缺醫缺藥，那就去送。愚公移山，精衛填海，就是笨出來的奇跡。我的笨，就是我的護身符。”

    我還記得她有一次沒有答案的回答。有人問韓紅，為什么要這樣做。

    她很認真地說：我不知道我為什么。

    我難忘這樣的笨，我難忘這樣不知道為什么的她。正因為不知所起，才會一往而深。

    前一段時間，韓紅一夜之間創作了一首新歌《慈愿》。我最喜歡其中一句：一念行，行萬里。

    我寧愿將所有美好的感受，存于一念。用這一念，行走萬里，回到未來。

    作者簡介：喻江，編劇、詞作者。2011年8月，她作為韓紅愛心團隊成員，全程參與了“韓紅家鄉公益行”活動。

    ■本報特約撰稿人 喻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