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報記者 劉麗波

    當下，世界各國正在考慮落實聯(lián)合國的千年目標，兒童問題顯然會成為非常重要的一個方面，它與反貧困及促進社會公平的聯(lián)系，很可能會成為下一階段社會發(fā)展的中心問題。

    在此背景下，近日，在北京舉行的第三屆“反貧困與兒童發(fā)展”國際研討會請來了三位部長級官員（教育部副部長魯昕、衛(wèi)生部副部長劉謙和國務院扶貧辦主任范小建）以及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來自美國芝加哥大學的詹姆斯·海克曼(James J. Heckman)教授。有趣的是，三位部長級官員在致辭之后并未離席，而是安坐在主席臺上聆聽詹姆斯·海克曼的演講。

    在海克曼看來，社會回報最大的投資莫過于對生活在家庭養(yǎng)育環(huán)境不利的弱勢兒童的投資，“在當今全球經濟競爭中，投資于兒童，無論是在經濟增長還是道德層面上，都勢在必行。”海克曼說。

    長期效應

    海克曼認為，過去的扶貧做法往往是“再分配”，比如美國在上世紀60年代通過收入再分配來減少貧困的努力。

    “但這些政策是不是長期有效？是不是能夠促進社會的流動性？能不能減少跨代貧困的傳播？”海克曼更看重反貧困的長期效應，他認為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再分配”能夠促進社會的流動性，這也是上世紀90年代克林頓推行福利改革的原因。

    對于經濟學家而言，“成本效益(Cost-Benefit)”是一個不斷被提及的名詞。那么，什么樣的投入、什么階段的投入才能獲得最高的成本效益呢？

    海克曼強調，人力資本的質量是決定一國經濟增長和公民社會的重要因素。在他看來，社會回報最大的投資莫過于對生活在家庭養(yǎng)育環(huán)境不利的弱勢兒童的投資，同時應該注意到不同人力資本投資在不同年齡段的有效性，這對提高社會生產力，從根源上消除貧困具有重大戰(zhàn)略意義。而早期的“預分配”的策略遠遠比后期的彌補和再分配的策略更符合成本效益，并提高了社會生產效率。

    “多維度能力”

    “談到兒童的發(fā)展，我們就不能忽視家庭的作用。”同時，海克曼認為，一個重要的原則是“多維度的能力”。

    “我覺得對于中國來講，一個人在社會當中發(fā)揮作用需要多種能力，他的能力決定了這個人在生活當中是否能取得成功。另外，這些能力的形成是一個動態(tài)的過程，這些能力之間會產生協(xié)同增效的作用。”海克曼說，“多維度的能力”會決定人們在社會當中作用的發(fā)揮，也會決定社會經濟發(fā)展的結果。

    海克曼進一步闡釋了這些能力：“有一些技能我們稱之為‘軟技能(soft skills)’，有性格方面的，比如精神是否健康、是否有毅力、是否能集中注意力、是否自信等。此外，認知能力（cognitive skills，知識和能力——編者注）和非認知能力（noncognitive skills，情感態(tài)度與價值觀）將成為人類發(fā)展的一個重要原因。”

    海克曼認為，認知能力是持續(xù)的，而非認知能力并不持續(xù)。除了基因的因素，這些能力也在不斷變化，可以通過投資和環(huán)境對其進行塑造。因為家庭對兒童產生巨大的影響，所以，在制定政策時必須以家庭為核心。

    “預分配”而不是“再分配”

    海克曼認為預防性措施的效果遠比補償性措施更為有效，他呼吁政策決策者們應把注意力更多放在“預分配”上，而不是“再分配”或“補償性的干預措施”上。

    “經過研究我們發(fā)現(xiàn)，早期干預項目可以幫助兒童大腦結構進一步優(yōu)化，包括能力的形成，在未來會帶來更高生產力的提升。但是整體的回報是呈邊際效率遞減的，也就是投資得越早，回報率越高。”海克曼強調，包括對撫養(yǎng)方式和撫養(yǎng)環(huán)境的投資，從幼兒階段就可以進行，尤其是對生活在家庭養(yǎng)育環(huán)境不利的弱勢兒童進行投資，在世界各地都可以看到非常高的回報率，在中國也是如此。

    “在當今全球經濟競爭中，投資于兒童，無論是在經濟增長還是道德層面上，都勢在必行”，作出上述結論的海克曼，對中國政府近年來為改善兒童生存和發(fā)展狀況作出的巨大努力表示肯定，并對中國制定社會經濟政策明確提出了若干原則性建議。他認為，中國政府應將主要注意力集中于“預分配”，而非再分配或補償性的干預措施；理清各種人力資本投資的先后次序；在提升教育質量的同時，應該同時關注學生認知能力的培養(yǎng)以及個性特征的塑造；改善家庭和社區(qū)環(huán)境，提高父母的養(yǎng)育能力和水平等。

    鏈接

    因為在計量經濟學和微觀經濟學方面的開拓性工作，于2000年獲得諾貝爾經濟學獎的海克曼，現(xiàn)在是芝加哥大學經濟研究中心和公共政策學院的社會規(guī)劃評估主任。近年來，他的研究領域集中在不平等現(xiàn)象、人類發(fā)展和生命周期技術的形成，特別是早期兒童經濟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