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報記者 張明敏

    擁有中國南方最大黑熊養殖基地的歸真堂，因長期利用活熊取膽進行熊膽制品生產，被眾多民間NGO、知名人士、媒體所詬病。

    從2011年開始就“熊”心勃勃謀求IPO上市的歸真堂，時至今日的上市之路充滿了反對和質疑等各種聲音。在這段頗為不順的上市路中，歸真堂使出渾身解數向公眾傳遞“活熊取膽”并無不妥的概念，分別在2012年舉行兩次熊場開放日和多場媒體說明會等活動，但反對聲依然高漲。

    2013年4月3日，歸真堂“熊心”上市路又出新動向，當天中國證監會公布首批申請中止IPO上市企業名單，歸真堂赫然在列，這意味著歸真堂將暫時從上市行列中退下，企業負責人給出的理由則是需要更多時間整理申請材料。就在這次較量的背后，一場更大范圍內并被長期討論的動物權益和動物立法的話題正在被公眾普及。

    “中止”上市申請

    今年4月3日，中國證監會網顯示，自2012年末對在審IPO企業發出《關于做好首次公開發行股票公司2012年度財務報告專項檢查工作的通知》后，至今年3月31日自查階段已基本結束，因未完成自查工作而提交中止審查申請的有107家企業，其中，主板、中小板、創業板分別有28家、49家、30家，歸真堂列于創業板30家之中。

    早在2011年歸真堂首輪沖擊上市失敗后，次年再次加入到申請上市隊伍中并位列第28位。

    4月9日，就此次申請“中止”的原因，歸真堂董事張志鋆在接受《央廣新聞》采訪時做出以下三點回應：第一，歸真堂上市廣受社會關注，因此企業方面需要更多的時間把材料做得更加扎實；第二，在證監會規定的時間之內，歸真堂可能會把這條報告遞交給證監會；第三，鑒于歸真堂養熊引流膽汁的做法引起社會廣泛關注，歡迎任何人前往養熊基地參觀，只需要出示身份證并登記即可。

    歸真堂這樣的回復并沒有打消本次“中止”上市申請帶來的公眾疑慮，反而被一些民間組織和公眾認為是長期反對聲音質疑的一種必然結果，還有的甚至看成這是企業方面的障眼法。

    “一開始聽到‘中止’還是挺興奮的，但我們仔細分析也知道‘中止’并不是‘終止’，這并不是全部程序的終結，在名義上將它只是暫時地停下來了，但這也算一種進步吧?！眮喼迍游锉Ｗo基金會發言人張小海對《公益時報》記者說。

    在歸真堂上市過程中，亞洲動物保護基金會是強烈反對的NGO組織之一，在2012年采取多種方式抵制歸真堂上市，并在北京召開宣講會向公眾介紹“活熊取膽”的殘忍。

    對于歸真堂這次“中止”上市和該企業負責人給出的“中止”聲明，張小海有著自己的看法。

    “這種‘中止’不是沒有原因的，不僅僅是因為企業時間不夠將財務報告做詳細、扎實，證監會對于這家企業大半年了都沒有審批通過，應該來說有足夠的時間把財務報告做扎實，不在乎這兩個月?！睆埿『Ｕf，“像歸真堂這樣一個規模不大、財務根本就不復雜的公司還做不到一定有自己的理由，雖然是‘中止’但是很難再繼續上了，所以我認為它已經算是一個‘終結’了，只不過這個提法要比它說正式退出或其他原因要體面一些。”

    成立于1969年，致力于動物福利的全球最大組織之一——國際愛護動物基金會也表達出了相同的立場。

    “我們其實和所有有良知的社會公眾是站在一起的，在這件事情上我們的態度和立場都是一致的，就是反對虐待動物的企業上市。”國際愛護動物基金會項目總監華寧對《公益時報》記者表示。

    “真正在這件事情上起到了作用的是廣大公眾，如果說僅僅只是這些動物保護的組織站出來反對，相關機構會認為動物保護組織的立場本來就不是一個中立的立場。但是這次的事實說明，動物保護組織的聲音不是最強的，最強的是所有有良知的公眾?！比A寧說，“通過新媒體我們看到對于虐待動物，大多人都是在反對這種行為，同時也是在呼吁中國需要為動物立法，而不僅僅只是停留在有良知公眾的輿論譴責上和反對中?！?/p>

    “中止”并非“終止”

    歸真堂企業方對于“中止”的一席聲明，“將再次扎實做好相關IPO申請數據，在規定時間內有可能再次遞交報告”，是否意味著兩個月內還會再次重來？申請上市，證監會一直未通過，是否也考慮了公眾反對的因素？對此，《公益時報》記者查閱了證監會IPO申請相關規定。

    根據證監會申請IPO的相關規定，申請“中止”審查的企業可以有兩個月的緩沖時間，在這兩個月內補充好申請材料同樣可以再次向證監會提起IPO上市申請，這也意味著5月31日為歸真堂本輪再次提交IPO申請上市的最后期限。

    一位證券界資深人士對《公益時報》記者表示：“證監會是監督證券交易的行業主管部門，考慮企業申請IPO的上市條件應該是申請企業的自身實力和相應條件，與這些無關的因素不應被考慮在內，就目前歸真堂‘中止’上市一事來說，如果下次再次提起申請也是合乎IPO上市申請規定的?！?/p>

    持有相同觀點的還有清華大學公共管理學院副教授，清華NGO研究所副所長賈西津，她認為：“證監會首先考慮的是企業上市的自身條件而不是輿論導向?！?/p>

    “中國證監會不是一個很單純、獨立的經濟機構，還是有很強的政府因素，如果單純是一個民間呼聲就能改變，這不大可能，但是要是影響到了社會穩定或是對全社會宏觀上會有影響的話，證監會也可能考慮。但這種考慮一定還是企業本身上市條件符不符合，不會將輿論放在第一位?！辟Z西津接受《公益時報》記者采訪時表示。

    各方盼望動物保護早日立法

    對于歸真堂目前經營的“活熊取膽”業，盡管企業多次在不同場合強調該技術并沒有想象中那么殘忍，熊在取膽時也不會感覺到疼痛，但還是令眾多動物保護組織和民眾無法接受，人們對于動物保護的意識和決心正在崛起，突出表現于各地出現的攔車救狗事件中。

    2013年4月8日，云南昆明10多名愛狗人士將一輛拉載了250只狗的大貨車攔截了下來，在支付8.5萬元后使這些狗獲得自由。

    “救狗事件只是動物保護的一個縮影，我們期待并關注著動物保護立法早日出臺。”華寧說。

    對于如何對待動物，減少動物虐待問題上，民間動物保護組織、公眾、學者幾乎達成高度一致，希望能有一部動物保護法律早日出臺。

    “中國在動物福利方面基本還是空白，在野生動物保護和其他國家還是有很大差異，我們更多地強調通過飼養野生動物來獲取更大利用率，現在很多野生動物的商業理念就是在畸形的方式中發展起來?！睆埿『Ｕf，“中國國家野生動物立法，還不簡單就是立法的問題，更多的是人們對動物保護應該具備一種認同理念?！?/p>

    國際愛護動物基金會也是動物保護立法的強力支持者，多年來他們一直都在為動物權利和動物立法而倡議，在北京地鐵里時常能看到她們投放的《小象長牙》公益廣告。

    “世界各國這些年都一直在討論動物福利相關的立法，當別國和地區都有動物立法存在時，有法和沒法解決問題的效果和力度就大不一樣。從2004年起我國就有些專家學者在做動物保護法研究了，雖然是民間力量，但我們堅信，不管這個過程多么漫長，中國肯定是會有一部動物保護法會出臺?！比A寧說。

    長期研究NGO的專家賈西津認為：“對于整個社會而言，動物權和人權與整個社會文明化程度一定是相關聯的，我們現在的人權意識、生命意識還是很弱的，人對于自身的生命意識都很不夠，體現在動物身上就沒有感情，沒有感知你就不會覺得它有什么權利，這種感知是一種很開放的文化，這和我們人類都是息息相關的。”

    民間公益訴訟已拉開序幕

    就在歸真堂“中止”申請的幾天后，4月11日，一場針對福建省林業廳為歸真堂企業頒發“野生動物馴養繁殖許可證”和“野生動物經營加工許可證”的公益訴訟也悄然開啟。此前，歸真堂就是因獲得這兩證才具備了合法資質。

    北京市豐臺區源頭愛好者環境研究所依法向福建省福州市鼓樓區法院提起行政訴訟，要求被告福建省林業廳撤銷于2009年和2008年頒給“歸真堂”的上述兩證，理由是兩證違反了《中華人民共和國野生動物保護法》。

    本案訴訟代理律師中國政法大學環境資源法研究和服務中心的志愿者、北京市兩高律師事務所律師臧云在接受《公益時報》記者采訪時表示：“早在2012年12月底就‘野生動物馴養繁殖許可證’向國家林業局申請過行政復議，但被駁回。2013年2月對‘野生動物經營加工許可證’向當地法院起訴，但法院認為原告主體資格的法律依據不足將其駁回。這應該算是第二次上訴了，不管這次結果如何都已經開啟了公益組織通過司法救助途徑開展野生動物保護的破冰之旅?！?/p>

    “現在法院還沒有正式作出是否立案的申請，如果在7日之后仍未得到福州市鼓樓區法院通知的話，我們將會直接向該市中級人民法院起訴?！标霸普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