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蓋茨基金會在美國西雅圖市召開了一次創新廁所展覽會，展示了所資助的全球創新廁所科研成果

    8月末，一場匯聚了眾多科研機構、企業、發明家、高等院校和公益愛好者的論壇在北京舉行，他們討論的主題，是一場有關于廁所的“革命”。

    這是由比爾及梅琳達·蓋茨基金會（下簡稱蓋茨基金會）資助的“全球廁所創新大賽”（Reinvent The Toilet Challenge China, RTTC-China）在中國設立的分賽區，從即日起到2015年，基金會將在中國捐贈500萬美元作為先期投入，以資助各類科研創新力量參與“下一代廁所”的研發生產。

    節能、環保、無異味、成本低廉，對廢棄物可以回收利用，同時要兼具美觀舒適，使發達地區或是貧困地區的人都能喜歡。這種種苛刻、近乎完美的要求，簡直是要進行廁所的二次革命。

    我們的廁所該退休了

    1775年，倫敦鐘表匠亞歷山大·卡明思發明了世界上第一個抽水馬桶。這項發明引發了公共衛生領域第一次和廁所有關的革命，并對我們的今天影響深遠，它有效減少了霍亂、腹瀉等致命性疾病對人類的侵害，挽救了億萬生命。

    然而200多年過去了，廁所還是那個廁所，再也沒有任何革命性的創新。另外，“沖水式廁所”依賴于巨大的水資源，并需建立昂貴的排水和污水處理系統，種種缺陷和問題都成為了它亟待找尋升級換代的新型廁所來接班的原因。

    2009年，比爾·蓋茨去南非旅行，看到當地絕大多數的窮人因為缺水仍無法享受抽水馬桶帶來的便利和健康。

    “我們這些生活在富裕世界中的人們可曾想到，天天使用抽水馬桶，對于全世界40%的人是不切實際、遙不可及甚至聞所未聞的想法，因為他們缺少水資源、沒有下水管道、沒有電，更沒有排污系統。全世界范圍中，有25億人缺乏安全的公共衛生保障，其中有10億人仍每天仍然在露天大便，還有超過10億人仍然在使用茅廁。”比爾·蓋茨在蓋茨基金會的官方博客上發表的博文中，說起他為什么想去關注“下一代廁所”的問題。

    因為食用被糞便污染的食物和水，每年有150萬兒童死于腹瀉相關的疾病，這比每年死于艾滋病和瘧疾的總人數還要多。

    但在比爾·蓋茨眼中，廁所不僅對公共健康至關重要，而且和人的尊嚴也息息相關。沒有人愿意在露天的場所或是樹林中隨便地“解決問題”，“不過很可惜，對于我們這些生活在發達國家的人來說，我們對廁所的這些重要性并不太關心。”他說。

    比爾及梅琳達·蓋茨基金會衛生、健康項目高級項目官員Doulaye Kone博士介紹了這樣一組數據，在工業化國家，廁所用水占人均用水量的20%到40%；一個城市建設、運行及維護排水系統的成本更是每年高達人均1000美元。此外，沖水廁所也無法對包含各類資源的人類排泄物進行再利用。

    “所以我們設立的‘下一代廁所’需要滿足4個基本條件：環保，它可以去除人類排泄物中的病原體，并重新利用其中的有效資源；節能：它不需要外接水源、電源以及排水管道系統；廉價：每人每天使用它的綜合成本少于5美分；舒適：美觀、無異味，無論在發達國家還是在發展中國家，人們都喜歡使用它。”Doulaye Kone說。

    創新是允許失敗的嘗試

    在這項活動啟動之前，蓋茨基金會就為了這次“全球廁所大挑戰”做了預熱。

    蓋茨基金會一直有個品牌項目叫做“探索大挑戰”，在2008年啟動，為期五年，每年兩輪，旨在減少全球衛生領域內進行創新研究的障礙。“這是一個低門檻的活動，只需要兩頁紙來介紹你的創意，就有可能得到我們10萬美金的資助去嘗試你的想法，允許失敗。”蓋茨基金會北京代表處高級媒體顧問郭鯤介紹說。

    2011年，蓋茨基金會通過當年的兩輪“探索大挑戰”活動，為57個對“廁所2.0版”提出各種想法的申請者提供了各10萬美元獎金的支持，其中還包括兩個來自中國的創意者，石家莊經濟學院教授寧靖就是其中之一。

    “十年前，我曾做過一段核廢料處理的工作。所以做這個項目也是我們當時團隊的原班人馬，我們會想到把核廢料處理的一些思想運用到項目里。”寧靖說。

    在這期間，他發現了蓋茨基金的評審標準有些不一樣，讓他的申請很順利。“比如申請國內的基金，假如評審里面有一個評委給你打很低的分，你這個項目基本就被槍斃了。但是蓋茨基金會，注重至少要有一個評委對你的項目有強烈的支持就能通過，而且你只要寫出你的想法和解決方案，他們覺得值得掏錢來試一試，就會掏錢來資助你。”寧靖的語氣里透著喜悅。

    這種允許失敗的資助方式大大激發了科研者的嘗試勇氣，也為他們減少了創新失敗帶來的壓力和經濟負擔。蓋茨基金會希望為他們的失敗買單，進而降低最終產品的成本，使科技成為每個人都能共享的成果。

    寧靖獲得“探索大挑戰”的獎金后，已經通過了他和團隊設計的新式廁所的實驗階段，發展到模型階段。他覺得這個產品將會有非常好的發展前景，于是申請了蓋茨基金會的二期資助，由“全球廁所大挑戰”項目辦給他資助。而現在，他已經從教學領域退出，開了一個公司專門做“下一代廁所”的研發和產品化。

    “全球廁所大挑戰中國區的500萬美金，預計平均每個獲獎項目會得到10萬至50萬美金不等的資助，不論是試驗階段還是模型階段，或者已經進入到產品化的階段，我們都可以資助。”郭鯤說。

    小廁所背后的大轉變

    早在2012年年初，就有很多關于蓋茨基金會要逐漸撤出中國或不再向中國投資的傳言。“大家以為基金會要離開中國了，其實是不對的，是我們的策略和方向在調整。”郭鯤如是說。

    2007年，蓋茨基金會在北京設立代表處之初，定的工作方向是將80%的精力和資金用于幫助中國，20%的精力放在將中國的農業技術介紹到非洲等更加貧困的地方。

    “五年過去后，中國辦公室的整體策略已經發生了轉變。80%的精力和使命，就是讓中國先進的研發水平和生產能力參與到國際健康和發展的大市場里面，促進降低這里的成本，進而讓更多需要這些產品的人受惠，20%繼續幫助中國。”郭鯤說。

    而這種轉變，也印證了中國的公益正要逐漸走出去，變成“助人”的角色，不是永遠站在“需要幫助”的原點。而這種決策和方向的轉變，在今年年初得到了比爾和梅琳達的支持。

    這次“全球廁所大挑戰”的中國賽區，也是蓋茨基金會第一次把一個全球化的項目在中國開設專區，并投入單獨資金。

    一方面比爾·蓋茨本人認為中國在科技研發方面已經具備很強的實力，對中國有很高的期望值，另一方面，中國的研發成本相對較低，這對于從根本上降低成本，使科技最終以親民的價格惠及大眾，是至關重要的。

    “與做項目不同，研發的投入會更大、更具有持續性，也需要更多的合作伙伴，比如各級政府的支持和科研單位、高等院校的力量。”郭鯤對《公益時報》記者說。

    此次基金會對“全球廁所大挑戰”中國區投入的500萬美金只是第一筆資金。“也是表達一種態度和信心，以后基金會對中國的投入肯定是越來越大，是毋庸置疑的。而且這也是一個契機，通過這個小小的廁所工程，讓更多的中國人知道蓋茨基金會是做什么的，我們為什么要做這些，讓大家看到我們的使命和工作目標是什么樣子的。”

    的確，一個基金會怎樣能讓更多不了解公益的人感興趣、去了解呢，就要多動動腦筋想點辦法了，“廁所革命”聽起來不錯。

    （本報記者 閆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