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你很難相信青藏高原的沙化程度。5月中旬，《公益時報》記者與潘得巴協會負責人羅布前往定日縣的村落探訪其項目實施點，沿著朋曲河谷從定日縣城往西，兩岸逐漸由農耕區過渡到牧場，冷不丁看到對面山下的一大片沙丘。羅布介紹這片沙子已經出現很長時間。此情此景，讓記者覺得要去探訪的這個羊圈改造項目愈發迫切。

    草地上的禿斑

    比艱難生長的草地慢慢沙化更讓人難過的，是看到草場上一塊塊人為挖出來的禿斑，草皮被挖走，直接露出了沙層。

    這些被挖走的草皮，用來壘成了牧民的羊圈。朋曲河沿岸有很多居民搭建的羊圈，是用挖掘出來的泥塊直接堆砌而成的。羊圈沒有另外的加固措施，泥塊間粘合度也不高，年頭一久，用手一捏，土塊就會化成粉。遇到暴雨天氣的話，這樣的羊圈很容易坍塌，于是牧民又需要重新挖掘泥土修繕。所以，每個傳統羊圈的周圍，都有一塊塊裸露出來的沙層。想起一位牧民拍的紀錄片《牛糞》，講藏民用牛糞壘羊圈，便問羅布。羅布無奈地說：“現在牛糞人都不夠用，可貴了！”

    高原上的草地，一旦被破壞，理論上恢復起來可能要三四十年。但羅布說，附近居民還沒有見過哪片草地被挖開之后自然恢復的。所以說，傳統羊圈對草地的破壞是持續并且不可挽回的。

    流經珠峰保護區幾個縣的朋曲河，是當地非常重要的濕地和天然草地，它保存著生態多樣性，有著豐富多樣的動植物類型，也保護區內居民的糧倉，保護它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改變傳統

    2010年，羅布就著手傳統羊圈改造項目。2012年，潘得巴協會得到了老牛基金會的100萬元資金支持，加上協會獲獎得來的部分獎金，開始加快步伐。羅布認為，要保護好濕地，首先要改造羊圈，讓老百姓不再需要挖草皮；其次要疏通河床，避免雨季泛濫致使濕地被河水淹沒而造成草地退化和沙化；此外，還要為當地老百姓提供培訓，提高他們的環保意識。

    其實當地百姓早就意識到了傳統羊圈對草皮結構的破壞，希望改變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潘得巴的工作人員都是當地藏民出身，對情況非常熟悉，跟老百姓溝通起來也很順利，大家一起改造擬定了項目實施方案。項目覆蓋了定日縣、定結縣、吉隆縣的三十多個村莊。

    記者走訪時看到，克瑪鄉幫布村的一處傳統羊圈旁邊，石頭壘起來的羊圈基本完工了，只剩后期防水加固，羅布說，可以把原來已經挖下來的草皮放上邊防水。這只是其中一部分，幫布村的計劃是建造九處，每處150平米，可供三個家庭使用。不遠的地方，村長久美正帶著村里男女老少一起建造另一處新羊圈，孩子在一旁玩耍，大人們傳遞著石頭唱著藏歌，顯然，這對他們來說是件值得開心的事情。

    此外，由于牧民并不熟悉砌墻這樣的工作，還要從縣城請石匠來指導。潘得巴協會以現金或者以物換物的形式為村民提供補助。有的村子主動提出要電視機，潘得巴便送貼著環保標識的電視機過去。

    花小錢做大事

    隨后，潘得巴與克瑪鄉的另一個村——奶古林村簽訂了羊圈改造協議。羅布詳細地為奶古林村村長尼瑪解釋了協議條款。協議書上寫明，6月30日前奶古林村將建好150平米的石料羊圈兩處，為了增加村民的勞務收入，不得將工程轉包給外地人，并保證新羊圈建好后，村民不再破壞濕地。潘得巴協會驗收完畢支付給村民共一萬元，并進行為期一天的環保宣傳活動。村長聽說我們剛從幫布村過來，問能不能看看照片，要學習學習他們是怎么建造羊圈的。

    新羊圈蓋成，村民可以告別每年的重復勞動、為牲畜的接羔育養提供良好的環境，更重要的是對高原生態環境起到保護作用。羅布說，這就是社會組織花小錢做大事，我們的理念是自下而上的，給老百姓傳播環保理念，通過他們口口相傳，提高大家的環保意識，珠峰保護區的環境保護不只是資金的問題，更需要老百姓的支持。

    去年深圳慈展會上，潘得巴協會的傳統羊圈改造項目，獲得了第二屆中國公益慈善項目大賽實施類銅獎。潘得巴今年還獲得了中央財政支持社會組織參與社會服務項目的50萬元資金，這是第二次了，2013年的中央財政25萬元資金用于送醫送藥活動。定日縣政府看到潘得巴的環保項目效果不錯，也希望大力推動。

    生活技能培訓

    除了生態保護，潘得巴還注重對當地藏族青年人的培訓。羅布說，珠峰腳下游客很多，但做生意的大部分是外地人，最多的是四川人，本地人沒有做生意的意識和技能，只能給外地人打工。潘得巴為當地人舉辦過社區領導人培訓、廚藝培訓、旅游技能培訓等。

    此前，潘得巴在曲當鄉為十幾個年輕人辦了為期三個月的培訓班，培訓普通話、英語、旅游服務常識等。“他們對當地復雜的情況最了解，培訓結束后可以成立旅游合作社平臺之類的。”羅布是這樣希望的，但培訓結束后由于種種原因，當地旅游局沒有按約定辦理證書。“可以看到這方面的培訓有很大的需求，效果也不錯，但要達到學以致用的目標，還需要政府支持。”

    ■ 本報記者 王會賢 攝影/齊險峰

    背景鏈接

    “潘得巴”的藏語解釋是“為民謀福利”。2009年潘得巴協會成為日喀則地區第一個民間發起注冊的公益組織，在羅布的積極爭取下，去年潘得巴升格為自治區級社會組織，并成為自治區5個5A級社會組織之一。

    協會旨在繼續培養來自本地的從事環境保護與發展的社區領導者即“潘得巴”，在協會的帶領下，通過具體的生態保護措施、民生福利工程、持續的環境教育與創新的替代生計技能培訓，推動提高保護區的管護能力，加強環境保護，增加自然資源的利用與社區福利發展的互補性和可持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