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報記者 王會賢

    12月8日，瓷娃娃罕見病關愛中心工作人員“瓷娃娃“孫月乘坐東方航空公司MU5292前往昆明(經停太原)，在下機時因需要輪椅請求協助，卻遭到了地勤人員和客艙乘務員互相推諉。

    盡管12月9日東方航空通過其官方微博就此事件發布了致歉聲明，但由此引發的思考并未停止，究竟是什么在阻礙殘障人士出行呢？

    下機時不見艙內輪椅

    12月8日，瓷娃娃中心的三位女性員工乘坐東方航空公司MU5292前往昆明(經停太原)，此行是為了給當地病友進行康復巡診。其中一位員工孫月為輪椅使用者，在登機前已辦理了特殊旅客服務申請。

    據當事人孫月表述，在到達昆明前，登記、經停一切都很順利，均有客艙輪椅。但在到達昆明長水機場后，由于地勤人員提供的輪椅較大，無法進入機艙，同時無法提供機上專用窄型輪椅。孫月請東航空乘人員幫忙協助，東航有人立即說：“讓誰背呀！你們想出XX航空的事嗎？”然后東航空乘人員和地勤雙方開始交涉是誰的責任。后來東航的空乘打了一個電話，然后告訴孫月等人“沒有客艙輪椅”，并且拒絕提供協助下機的合理便利。

    機場地勤與東航空乘反復交涉了40分鐘，期間有一位空乘曾表示要背她下去，但其他空乘人員不同意。繼而，東航空乘在未與孫月協商的情況下私自撥打了機場急救電話，并提出由急救人員將她用擔架抬下飛機，且需自行承擔費用，這個明顯不合理的方案未得到同意。

    最后，因擔心耽誤其他航班，東航空乘同意和瓷娃娃中心另一名員工一起將孫月抱下飛機。

    事實上，身為成骨不全癥病友的孫月經常乘坐飛機出差，每次乘坐飛機在換登機牌時，都會填寫特殊旅客服務申請，托運自己的輪椅，換上機場提供的地面輪椅前往登機口。隨后換乘適合艙內活動的機艙輪椅到自己座位。如航空公司無法提供機艙輪椅，他們也會與孫月溝通，將其抱到座位上。

    但顯然，這不只是東航一方的責任，孫月跟地勤了解了情況，“地勤說碰到過幾次這種情況，跟領導申請換小輪椅但沒批準，所以一直沒買”。

    記者聯系昆明長水機場客服得到的回應是：機場確實沒有可以進入機艙的小輪椅，會跟領導反映情況。以往遇到類似情況都是在登機口由機場和航空公司的工作人員幫忙把乘客扶或抬上(下)飛機。但是東航的問題特殊，在昆明機場的地勤人員也都是東航公司自己的人。

    瓷娃娃中心發表聲明

    瓷娃娃罕見病關愛中心對此發表聲明稱：“此次事件是對我中心工作人員的歧視性對待，嚴重損害了當事人作為殘障人士的平等出行權利，侵犯其作為消費者的人格尊嚴。”

    “我國作為《殘疾人權利公約》的締約國，政府和社會各界始終致力于保障殘障人士權利，確保殘障人享有與健全人同等的權利和機會，為這一群體創造平等尊重的生活環境。現行《殘疾人保障法》、《無障礙環境建設條例》及《殘疾人航空運輸管理辦法》等多部法律法規，均要求為殘障群體提供切合實際需求的無障礙環境，而在本次事件中，我們遺憾地看到，相關方并未盡到其法定義務。”

    而作為一家致力于推動為罕見病群體建立平等受尊重社會環境的公益機構，瓷娃娃中心對此事件后續的想法顯然不只是道歉，除了應有的道歉，還提出：東方航空公司同時應公布整改方案，針對本次以及以往發生的同類問題，增加員工的殘障服務業務培訓內容，培訓課程設計和實施應有殘障人士的參與。

    當晚6點半，孫月接到一位自稱是東航負責服務質量部門的工作人員來電，對方表示道歉，并稱東航內部沒有規定空乘人員可以背或抱旅客，承認是空乘人員操作不規范問題。此外東航還稱將在明天發布一個調整方案。

    有公益人士給東航支招：這件事情，雖有很多牢騷可講，但還是應該用建設性的態度。東航應該請瓷娃娃做一次全員培訓，培訓空乘如何協助和服務行動不便的乘客，這比任何危機公關都有意義。

    殘障人士也有平等出行權利

    “瓷娃娃應該坐飛機出行嗎？應該出門嗎？不是應該在家待著？”很多人看到這條新聞之后的反應竟然是這樣的。

    孫月說，其實東航的空乘人員也是這個態度，而不是把她作為普通人平等對待，“他們并沒有問我的身體情況、需要怎樣的幫助，在通知我們要用擔架的時候也是跟同事說，而不是我。同事回答：你要跟她說，她是需要服務的人。”

    “其實，如果我用手搖輪椅行進的速度比正常人走路還要快一些，每天走的路有時候比10公里還多，從地鐵去自己要到的地方，可能有一兩公里，也都是自己搖著輪椅去。”孫月說。

    成骨不全癥有很多種不同類型，特別嚴重的非常少見，一般在成年之后趨于穩定。孫月的生活軌跡跟普通人沒有太大差別，讀了四年大學，在某公司做了兩年總經理助理，在自己家鄉開過輔導機構，后來到瓷娃娃工作。已經結婚近6年，一切都很平常。

    “障礙不是一種病，只是一種動態的狀態。很多人也會短期進入障礙狀態，比如孕婦、嬰兒、傷者，最簡單的就是患近視眼的人，沒有眼鏡也會有障礙。大家認為殘障人士不應該出來，應該在醫院(或家里)待著。這是一種醫療模式思維，我們認為應該用社會模式來看，雖然有障礙，也可以正常溝通學習。”孫月說，“我們需要的不是愛心，是非歧視的制度。”

    對普通人來說，出門，邁開雙腿就可以，對殘障人士來說，有了必要的輔助措施和培訓，也可以做到。比如沒有斷層的盲道、盲文標識，比如無障礙電梯和衛生間，又比如合適的艙內輪椅……

    有了這些，他們不需要隨時隨地有人陪伴，也可以和別人一樣行走于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