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報記者 王勇

    1月底，兩張關于2015年中國大額捐贈的榜單相繼發布。一張是北師大中國公益研究院發布的《2015中國捐贈百杰榜》，一張是哈佛大學艾什民主治理與創新中心發布的《中國慈善百人》。

    同一主題，一中一美兩所大學，發布的榜單呈現出各自不同的視角。中國的富人究竟在怎樣進行捐贈？影響他們捐贈的因素究竟是什么？仔細對比、分析，有些結果會顛覆大家對慈善捐贈的認識。

    例如，最慷慨的人也許并不是那些耳熟能詳的企業家；善款并沒有流向貧困省份；社會組織中的“土豪”幾乎從不出現在社會組織新聞里……

    兩張榜單的由來

    《中國捐贈百杰榜》并非第一次發布，從《2011中國捐贈百杰榜》開始，北師大中國公益研究院已經連續發布了5張榜單，對2011年至2015年中國的大額捐贈進行統計。統計的起始時間為每年的1月1日至12月31日。  

    《中國慈善百人》則是第一次發布。哈佛大學艾什民主治理與創新中心統計的是2014年9月到2015年8月中國大陸主要慈善捐贈的數據。其目的在于“搭建一個平臺，在中國背景下討論慷慨的定義和捐贈的地理分布”。

    兩份榜單統計的時間節點并不完全吻合，但統計的方式方法卻省不少相似之處，因而具有一定的可比性。

    例如，二者對承諾捐贈持有相同的態度，均納入了統計之中。這一點與慈善法中的相關規定不謀而合。慈善法草案二次審議稿修改稿中目前表示，捐贈人通過廣播、電視、報刊、互聯網等方式公開承諾捐贈的，捐贈人違反捐贈協議逾期未交付捐贈財產，慈善組織或者其他接受捐贈的人可以要求交付；捐贈人拒不交付的，慈善組織或者其他接受捐贈的人可以依法向人民法院申請支付令或者起訴。

    例如，二者對非國有企業的捐贈均視為相關個人捐贈。《中國捐贈百杰榜》將非國有企業捐贈計入其控制人個人捐贈；《中國慈善百人》對于私有公司做出捐贈的，公司的創始人視為捐贈人，上市公司或企業基金會捐贈的控股股東視為捐贈人。

    最慷慨的也許并不是那些耳熟能詳的企業家

    作為以大額捐贈為統計對象的榜單，指導誰是最慷慨的人，無疑是讀者對榜單最大的期待。然而，要回答這一問題，并不容易。

    究竟什么是最慷慨呢？捐的最多就最慷慨！

    那什么是捐的最多呢？很多人的第一反應是捐款的數值越大就越多。對此，兩份榜單均作出了回應。

    在《2015中國捐贈百杰榜》上，何巧女因承諾捐贈個人持有的7630萬股東方園林公司股票（價值29.27億元）位居榜單第一；原騰訊創始人陳一丹因捐贈20億元建設武漢學院位居榜單第二；漢能集團董事局主席李河君承諾未來五年捐贈10億元，位居榜單第三位。該榜單的全部排序也是以個人（企業）對公益事業的有效捐贈額為序。

    《中國慈善百人》同樣基于實際捐贈值排出了前十名。由于統計時間不同，其名列榜首的是美的集團創始人何享健，總額4億元捐贈。緊隨其后的是萬達王健林的3.15億元捐贈。

    與《2015中國捐贈百杰榜》不同的是，《中國慈善百人》重點研究的并不是有效捐贈額排序。該榜單給出了最慷慨的另一種定義——慷慨指數，用捐贈人所捐數額占其公開凈值的比例來反應慈善家的慈善程度。簡單說就是捐款額占個人收入的比例。

    按照這一指數，2015最慷慨的人是世紀華通車業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王苗通，他2015年度的捐贈總額1.01億元人民幣占其公開財富的5.61%。  

    排在其后的是陳熾昌、周旭洲、柯希平、周方潔，眾多耳熟能詳的企業家，如馬云、王健林、何享健的排名則跌出了前十，遠遠靠后。

    錢并沒有捐到貧困省份

    雖然按照不同的標準，富豪們捐贈的排名不同，但捐贈是實實在在的。《2015中國捐贈百杰榜》統計的捐贈總額達到128億元，《中國慈善百人》的統計則為238億元。這么多的善款最終流向了哪里呢？

    在一般的印象中，捐贈善款總是流向弱勢人群、貧困地區。事實是不是這樣呢？如果以省為單位來衡量，《中國慈善百人》得出的結論卻恰恰相反。

    數據顯示，多數捐贈都發生在本地。從慈善百人的捐贈比例來看，每10元捐贈中就有6元(57.2%)捐向了捐贈人公司本部所在省級行政區。無論是來自相對富裕的地區，如山東、山西、吉林、河南和湖南的捐贈人，還是不太富裕的地區，如寧夏、陜 西、貴州的捐贈人，都100%地捐向了本地。來自遼寧、浙江和湖北的捐贈人分別把92.1%, 82.9%和89.7%的捐贈給了本地。同樣地，來自2015年慈善之鄉——廣東的捐贈人，他們代表了前100位慈善家的五分之一的人數并占了總捐贈額的超過五分之一，也將他們捐贈的四分之三分配給了本地。  

    結果是，貧困且資源有限的省份境況并不好。欠發達又有著重大環境、教育、福利、文化、健康和賑災需求的地區如新疆、寧夏和西藏收到的捐贈比其他地區少很多，無論是絕對值還是相對值。例如，2015年慈善百人的總捐贈額中只有0.01%捐向西藏，0.04%捐向新疆。 

    從這一點來說，慈善事業第三次分配、平衡貧富差距的作用在中國發揮的還遠遠不夠。

    但這一趨勢也并不絕對。北京就成了2015年的一個慈善交通樞紐。北京是慈善百人捐贈的凈收益城市，共收到了2015年捐贈總額的15.7%。而這其中，87.3%來自公司本部不在北京的捐贈人。同時，本部在北京的捐贈人也充分支持了北京之外的地區，把86.5%的捐贈分配給了在北京之外運營的組織。 

    社會組織中的“土豪”是低調的

    如果把資金流向再明確一點，從省份具體到接受善款的機構，同樣會有有趣的發現。

    在強調慈善透明、強調品牌意識的當下，很多社會組織在不懈地提高在公眾中的曝光率，按理說應該是這樣的社會組織會獲得大量的捐贈。然而兩張榜單的統計卻顛覆了這一認識。

    兩張榜單的統計均顯示，按照領域來分，位列第一的支持領域是教育，而其中高等教育有占了大頭。  

    《2015中國捐贈百杰榜》統計的2015年的大額捐贈中，約有61.72億元善款投入高等教育領域，用于高校建設和獎、助學金等項目，占捐贈總額的48.17%。

    《中國慈善百人》涵蓋的前百位慈善家中有59%將教育列為他們支持的領域之一，捐贈總額的57.5%流向了教育領域。 

    而這些投向高校的捐贈很大一部分是由高校基金會接收的。《2015中國捐贈百杰榜》顯示高校基金會接收捐贈總額超過60.84億元，接近榜單統計全部捐贈量的一半。不僅如此，這些捐贈中還有很多單筆過億元。

    相較于活躍在公眾中的各種基金會等社會組織，高校基金會幾乎不出現在公眾面前，其對外公開的信息也是極少的。這一點，值得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