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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報記者 皮磊 與經濟發展水平一樣,我國養老事業也存在巨大的城鄉差異。 在日前舉行的2019(第三屆)中國農村養老高峰論壇上,多位專家表示,與城市相比,我國農村養老面臨諸多不同挑戰,養老事業長期存在“重城市,輕農村”的局面。農村養老機構覆蓋率低、服務無法滿足需求,低收入家庭養老支付能力不足,農村居住分散、公共服務開展難度大……如何提升農村養老水平是擺在各方面前的一道難題,而激發農村內生力量或許是實現破局的關鍵。 農村養老面臨諸多難題 “中國老人的自殺率正在持續上升。隨著中國老齡化程度不斷加深,這個問題將越來越嚴重。”在2018“柳葉刀-中國醫學科學院醫學會議”上,臺灣立陽明大學醫學院精神科副教授范佩貞分享了自己的一項研究結果。 根據范佩貞的研究,農村老人自殺率顯著高于城市。在農村,每10萬名65歲以上的老人中有21.99人自殺,且這一數字隨著年齡的增加而增加;在85歲以上的農村老人中,每10萬人中有65.60人會選擇通過自殺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 雖然農村老人自殺是一種較為極端的現象,導致自殺的原因也很復雜,但這從側面也能反映出農村老年人在養老問題上面臨的壓力和困境。 民政部社會救助司原司長、中民社會救助研究院院長王治坤在日前舉行的2019(第三屆)中國農村養老高峰論壇上談道,我國是一個農業大國,農村人口眾多,養老基礎薄弱,留守老人和空巢家庭突出,導致養老任務艱巨而繁重,“破解農村養老難題需要多策并舉”。 河北省荷花公益基金會(以下簡稱“荷花基金會”)最新發布的《“婦老鄉親”養老模式實踐報告》中也總結了目前我國農村養老面臨的一些困境:農村養老基本保障制度相對落后,絕大多數農村養老人員及養老儲備不足;農村養老在經費、人員、場地等方面存在不同程度的困難;失能、空巢老人等特殊群體的養老服務更為短缺;空巢、留守老人增多使得農村養老形式更為嚴峻。 此外,農村養老機構覆蓋率低、養老機構服務能力不能滿足養老需求、農村家庭養老支付能力不足、老人養生意識和疾病風險意識薄弱等都是制約農村養老事業發展的現實問題。 據北京大學社會學系教授、博士生導師陸杰華介紹,為解決農村養老問題,各地已做出了一些有益嘗試:湖北、四川等地開發老年人“余熱”,開展互助式養老服務;遼寧、河北等地建設農村互助幸福院并向區域養老中心過渡;北京、浙江等地把握定位、對象、服務、培育理念,建立農村養老志愿者網絡等。 充分激發農村內生力量 河北省的數據也可以看做全國農村養老困境的一個縮影。近年來,有不少企業及社會力量積極投身養老領域,比如捐建養老院、開展醫養結合試點、為農村地區養老機構提供硬件及醫療等支持,但很多項目不可持續、不可復制。 在老齡社會30人論壇、盤古智庫老齡社會研究中心副主任李佳看來,破解農村養老難題需要充分激活農村內在活力。“社會組織除了缺錢,更需要的可能是村委會的支持。沒有村委會的支持,即使給錢、給政策社會組織依然進不了村,依然辦不了事。” 從內部進行突破,同時調動外部力量參與,可能是破局的可行出路。 由荷花基金會推出的“婦老鄉親”項目在經過近四年摸索后,逐步探索出了一條可行路徑,并且在河北省內產生了一定的影響力,對于我國廣大農村地區養老議題來說也有一定的借鑒意義。 在前期對石家莊、邯鄲、張家口等地農村進行實地考察后,荷花基金會于2016年3月開始在河北省農村地區進行試點,推出“婦老鄉親”項目。截至2019年11月,荷花基金會共資助9家項目團隊開展助老服務工作,在河北太行山區7個鄉鎮、22個村莊推廣該養老模式,覆蓋近萬名農村老人。 據荷花基金會執行長、南方都市報編委王佳介紹,基金會資助項目執行團隊長期駐村,一邊調查空巢老人數量和養老需求、建立檔案,一邊發動老年人參與活動,建立老年協會或婦女組織;同時完善老年協會或婦女組織運行機制,對助老組織展開規章制度、方案設計、財務管理等方面內容的培訓,提升組織的自我運作能力,實現自我管理,使其能夠發動各方資源。“在此基礎上,慢慢扶持農村自組織成長,尋找自我造血路徑,直至最后放手,停止資助,組織可以獨立運作并可持續發展。” 2016年12月,保定市善和社會工作事業發展中心(以下簡稱“善和中心”)首次承接基金會項目,并在石家莊市平山縣溫塘鎮景家莊村實施“12345”空巢老人養老綜合服務項目。 其中,“1”是在景家莊村成立一個老年協會孵化和培育中心;“2”是建立社工+義工“兩工協作”機制;“3”是以農村社區、社工、社會組織“三社聯動”為服務機制;“4”是從骨干選拔、組織框架、管理制度和規劃發展四個方面對老年協會進行全程孵化;“5”是指導老年協會在矛盾調節、組織孵化、環境改善、鄰里互助和文娛活動五個方面進行培育,從而引導老年協會成為自我管理、自我服務、自我發展的“自組織”。 景家莊村總人口為1187人,老人191人,空巢老人55人。項目實施后,善和中心先后在該村開展了健康知識講座、老年趣味運動會、助老服務等文娛活動。該村目前有一家老年協會和婦女組織,逐漸形成了專業化的管理制度和長效工作機制,且得到村民好評。 該項目另一個試點村平山縣東漂村約有660人,其中老人134人,空巢老人26人。2018年11月,石家莊北極光社會工作服務中心承接“婦老鄉親”養老模式。該中心以挖掘并培育村莊內生力量為直接目標,從服務、組織、教育三方面引入,逐步落實一站一會一中心,即建立社工站、發展老年協會、成立老年關愛服務中心。 通過開展村莊電影院與新春送春聯等具體服務,組織義務理發隊、志愿維修隊等自組織,項目不僅滿足了村民的實際需求,同時與村民也建立了良好的信任關系。此外,該中心社工一方面通過公益創投為村民提供相應專業支持,另一方面積極鏈接資源為村民提供發展生計,使得村莊面貌逐漸發生改變。 資源整合解決農村養老短板 在陸杰華看來,目前我國農村養老服務發展主要面臨以下幾個突出問題:一是農村社會化養老服務起步晚,基礎養老設施尚不完備;二是農村養老投入欠賬多,養老服務發展嚴重滯后;三是農村老人健康風險高,周期性醫療健康宣教偏少;四是農村家庭規模小型化,空巢和勞動力老化現象突出。 特別是由于農村老人的照料、醫療、慰藉、權益保障等需求迅猛增長,農村家庭規模小型化以及空巢老人現象日漸突出,以往以家庭和個人為主的養老方式無法滿足現在巨大的養老需求,養老事業需要政府、社會、企業、家庭和個人等多方共同參與,需要整合多方資源。 專家表示,“婦老鄉親”模式將農村婦女群體和老人群體力量納入農村養老模式構建中,具有互助養老意義與造血式功能,也有助于實現村莊內部多種力量的整合,一定程度上有利于解決農村老年人日間照料和長期照護問題,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減輕子女負擔。 “婦老鄉親模式在開始執行時也面臨很多困難。面對老人缺乏照料、精神空虛、疾病困擾等問題,基金會在項目執行過程中重視發揮退休村干部、退休教師以及村里有影響力的領袖作用,積極對其展開培訓,支持助老組織制度、管理技能、服務內容等建設。”王佳談道。 同時,基金會以及項目執行團隊對老年協會健康的老年人、婦女志愿者開展護工及健康培訓,增強鄉村助老組織招護照料困難老人、行動不便老人的專業性。這種模式充分調動了鄉村眾多資源、力量的參與,把工作重點放在發揮鄉村內部力量的參與,變輸血為自身造血方面,引導健康老人、婦女志愿者助力農村養老,具有一定的創新性。 上述報告也指出,項目在實踐中后期也為村莊帶來了明顯變化,如吸引外部企業或社會力量到村里投資建廠,完善當地醫療、教育等公共設施,促進服務業等第三產業發展,為改善村民生活水平提供了有利的社會資源支持和保障。 此外,該項目倡導的舉辦餃子宴、敬老院及廣場舞等主題活動,也為農村地區營造出了助老、愛老、敬老的良好社會風氣,逐漸引導村莊由傳統的家庭養老觀向健康互助養老方向轉變。外來醫療、志愿者、文娛活動等資源的接入,也顯著改善了項目地農村老年群體的健康與生活條件,滿足了老年人精神和物質層面需求。 不過,在以往很多案例中,作為項目資助方的基金會一旦撤出項目就無法持續執行,甚至產生一些負面影響。因此,社會組織如何充分調動當地資源,充分依托自身力量為農村地區提供綜合性整合服務,如何發揮橋梁和聯動作用、鏈接更多資源,也是其下一步應該重點關注的問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