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目前國內還沒有對慈善基金托管資格進行專業審核的先例，但基于金融管理創新和慈善組織公開透明的要求，這樣的創新有其重要的實踐價值，值得鼓勵。

    ■ 本報記者 陳江宏

    “制度一上手，好多倫理討論的東西就沒了，你想不透明都不行。”四月初，深圳壹基金公益基金會秘書長楊鵬說。三個月前的1月11日，壹基金與招商銀行簽署“公益資金保管合同”，3月1日，壹基金正式把公眾矚目的基金會善款托付給了第三方保管。

    據了解，目前被托管的善款在數千萬級別。今后，壹基金募集的所有善款也將全部托管給招行。

    從阿拉善SEE生態協會時期就已經篤信非營利組織必須做到資產公開透明的楊鵬對公益資金銀行托管模式充滿信心：“這是資金管理‘公開透明’于制度層面的創新。我們先做個實驗，如果其他公益組織愿意，也會這樣。”

    一塊錢的托管

    楊鵬說，壹基金將和托管銀行不斷推進善款使用的公開透明。

    保管善款的招商銀行收取壹基金每年1元人民幣的“托管費”，是“壹基金的1”，也是中國慈善組織委托金融機構對善款進行捐贈反饋、專業保管、全程監督、定期公告的開始。

    在壹基金早期的網站內容里，“工作報告”和“財務報告”按季度公布善款的用途，那些內容，是壹基金自己或出資委托財務公司所做。

    2010年末，深圳壹基金公益基金會注冊成立，著名公共經濟學家、北大教授周其仁任理事長，被稱為“中國最具創新意識的銀行家”的招商銀行行長馬蔚華擔任預算委員會主席，知名企業家王石擔任執行理事長，學者楊鵬擔任秘書長。

    2012年的3月，深圳壹基金公益基金會網站公開了早先的壹基金機構清算報告，2007年設立的中國紅十字會李連杰壹基金計劃和2008年登記注冊的上海李連杰壹基金公益基金會宣告終結。

    這份簡單的清算報告沒有明細，公眾看不到善款的具體用途。特別是一些重要的支出，都歸于“公益平臺搭建”、“典范工程”、“救災和重建”、“教育”、“扶貧”等大項。

    2011年三季度，當招商銀行深圳市分行托管部工作人員和壹基金管理層探討托管善款時，雙方一拍即合。楊鵬說，壹基金對此非常重視，多次鼓勵招商銀行大膽前行，這對壹基金，以及中國公益組織的公開透明將會起到極大的推動作用。

    “透明平臺”

    捐贈人只要按照銀行指引填寫包括手機號碼在內的個人信息，捐款后即會收到捐贈反饋信息，錢捐到哪了，是否到賬一目了然。將來，用于什么項目，項目執行情況，以及項目成果等，捐贈人也完全可以查到。

    招商銀行深圳支行托管部總經理范偉強告訴《公益時報》記者，雙方協議，銀行將按照《基金會章程》等一系列內容和基金會內部管理規定考核基金會的支出指令，捐贈人不符合章程規定的捐款，亦無法進入托管賬戶。

    “招商銀行愿意只收一塊錢和你做，也要考察你的資質和信譽，你自己要做得好才行。”楊鵬說，這不僅是個記賬的過程，更重要的是第三方監管。

    《深圳壹基金公益基金會公益資金保管合同》載明，招商銀行將以壹基金的《基金會章程》、《資金運用預算》，以及基金會內部治理規定為依據，嚴格保管所有善款。

    “動每一筆錢，銀行都需要審查基金會的指令，審查這筆支出屬于哪個項目，是不是符合章程規定，在不在預算之內，要看到財務人員的簽字、項目官員的意見、秘書長的批字，數額超出秘書長權限的，還要理事長的批字、理事會的決議，等等。”楊鵬說，看似繁瑣“官僚”的銀行操作，將直接倒逼基金會的內部規范流程，網上的電子審批系統會記錄每筆支出是不是符合規定，并且逆向可查。

    壹基金在公募過程中，已經和招商銀行、淘寶、支付寶等多家金融或支付機構合作，托管后，這些渠道匯聚的善款將統一集中到托管銀行開設的專戶保管。

    楊鵬認為，以往基金會通常是“自己理財”，通常會出現各種失誤。“較多的是技術性失誤，不排除一些組織有個別人故意而導致的問題，這是公眾對慈善組織透明的必然要求。”在壹基金人的眼里，怎么將技術性失誤完全規避掉，成為基金會的重要工作。

    在深圳壹基金成立之前，壹基金為“公益平臺搭建”支出超過3000萬元善款。現在的壹基金公募基金會，“公益平臺搭建”這樣的項目已經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搭建公益事業的透明平臺”。

    楊鵬認為，這樣就直接免除了公眾的猜疑，“你想玩貓膩，你怎么和招行去談？你想不透明，把銀行坑了？這么大的銀行能同意嗎？”

    沒有先例的嘗試

    楊鵬笑言，和招行“這么大的銀行”玩貓膩，肯定沒戲。1987年成立的招商銀行是上市公司，總行設在深圳，在國內擁有近千家支行和專營機構。

    這次托管被招商銀行視為“國內第一單”，招商銀行總行資產托管部總經理吳曉輝屢次表示要用制度設計來規范中國慈善事業。“慈善捐贈不能僅僅靠儀式上的舉牌或是公證處來證明”，慈善活動必須有組織的活動，要有制度設計，處置權和經營權分離后容易產生道德風險和信息不對稱，在西方國家，解決方式就是第三方托管的制度安排。他舉出比爾蓋茨捐贈的例子：蓋茨將自己的錢都捐出后托管在北美信托，從此蓋茨本人變成了基金會的雇員是來打工的，而不是基金會的老板，錢不再是個人的而是慈善群體的，這從制度上就保證了必須透明。

    范偉強向《公益時報》記者透露，為了服務好壹基金，招商銀行在去年下半年就投入大量人力物力，開發“捐贈信息反饋系統”，同時，監管國內第一個完全來自民間的公募基金會，“加上日常（資金）監管，工作量非常大”。

    “和社保基金托管以微利為目的略有不同的是，慈善基金的托管是不以盈利為目的”，吳曉輝表示，未來，招行對慈善基金的托管費用只考慮覆蓋基本成本。

    不過，托管公募慈善基金，國內還沒有資格審批先例。

    目前，招商銀行是國內托管業務資質最全的商業銀行之一，擁有凡需國家批準的一切托管業務資格，包括證券投資基金托管、受托投資管理托管、QFII托管、全國社會保障基金托管、企業年金基金托管、保險資金托管等資格。

    范偉強認為，全國社會保障基金等均屬于公募的范圍，招商銀行具備其托管資格，自然可以托管包括公募慈善基金在內的各類公益基金。

    中央財經大學教授、金融法研究所所長黃震認為，雖然目前國內還沒有對慈善基金托管資格進行專業審核的先例，但基于金融管理創新和慈善組織公開透明的要求，這樣的創新有其重要的實踐價值，值得鼓勵。

    楊鵬則看好這一托管模式：“以后，更多的基金會的慈善基金將委托銀行保管，有了托管，想不透明都不行。”

    吳曉輝認為，中國已經進入信托關系時代，慈善基金托管絕不僅僅是一家銀行、一個基金會的事。吳曉輝直言，民政部應該就托管問題立法，今后再有企業家的捐贈不再舉牌昭告，而是由某某銀行托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