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1-22 來源 :公益時報??作者 :
我希望會有朝一日,中國所有的孩子,無論出身、無論父母是誰、無論家庭周圍環境多么艱難,都能夠享受到優質的教育,都能有得到優質教育的機會。
我大學是學數學的,從大一到大三都是悶在房間里做數學研究,大三時候就要做一個決定,如果繼續把數學讀下去,大四的時間可能還是悶在一個小房間里寫論文。我想還是算了,就轉了專業,做一些和數學相關但能有更廣泛意義的研究,也開始想學中文。學中文的原因是想用數據來分析一些有廣泛意義的政策,我想中國擁有13億人口,肯定是有一些有廣泛意義的政策的。
大三的時候我就跑到北京,在清華進修了一年學習中文,當時我在找一些被研究的話題,有一位朋友跟我推薦說:“小潘,你去研究中國社會主義新農村。”我覺得這個話題很有趣。恰好那個時候有我大學的一個校友,他說:“正好我在云南一個邊遠山村捐了一個學校,你不妨去看看。”
當時我坐飛機從北京飛到昆明,然后坐上一輛車,經過六七個小時到了一個山腳下,我在山腳下差不多等了兩個小時,已經到了晚上十點鐘,周圍全都是甘蔗,我一個人坐在土路上,想著我到底在干嘛。
過了一會兒,校長打電話給我,說馬上下來接我。那一瞬間,我看到山頂上一亮燈,校長沿著彎彎曲曲的路到山腳下來接我,把我帶到山頂上,那已經是凌晨了。
我住在這個學校的一個小客房里,第二天六點半校長來敲門,說:“小潘,我們去看看學校吧。”起床后我聞到房間里一股臭味,原來是我半夜踩到了豬糞。我來到一個六年級的數學班,坐在最后一排,聽數學課。一下課,這些孩子們都跑來看老外,來問我很多問題,那一瞬間我受了很大的觸動。
我受到的觸動是什么?我意識到其實我這個人能夠享受這么好的教育,能夠有機會在中國邊遠農村跟這些孩子交流,其實我個人的能力是次要的,主要是我出生在哪里、我的父母是誰、我能夠受什么教育,這些外圍條件決定了我能走這一條路。這些孩子和我一樣聰明,甚至比我聰明很多,但是校長對我說他們很少能夠考到初中,高中更不用說了,大學是一個遙遠的夢想。孩子們出生的地方很偏,老師招不來、留不住。
我想跟我這個學長一樣捐一些教學樓,校長說千萬不要給我們更多的硬件,他說:“你看,這個學校已經特別漂亮了,我們需要的是老師。”
第二天回北京的路上,我一直在郁悶,一直在想這個事情,想了一個星期以后我就下了決心打了兩個電話,一個是給我母親,一個是審批我來中國的我們大學的院長,跟他們說我明年不回去。我把大學存的錢全都拿出來創辦了美麗中國,就是把最優秀的大學畢業生送到最需要老師的學校任教兩年。從最早萌生這么一個想法到現在差不多七年。
時間過得很快,美麗中國也給我很多驚喜,讓我很開心。美麗中國到底為我們服務的群體做到什么?是不是真正改變了孩子們的命運?毫無疑問的。這些孩子們因為有了這些老師的存在而有了一個更好的、完全不一樣的未來。
我們真正要想美麗中國做什么?我們最早誕生的原因是什么?就是解決中國教育不均衡的現象。我們離那個計劃更近了嗎?如果我們把整個社會看成一個整體,我們離教育資源均衡化發展這么一個愿景真的是走得近了一步嗎?我真的要打一個問號。我們從事公益事業,其實往往沒有真正地·解決特別大的社會性問題。我覺得到目前為止,我們公益組織還是在小規模、小范圍內解決了一些緊急性問題,但是我覺得現在公益行業真的是到了一個里程碑式的時間點。
我看三中全會習主席提到政府要購買社會服務。我認為這是公益事業很大的機會,也是非常大的挑戰。如果政府要向社會組織購買服務,那意味著社會組織必須提供適合而且值得政府去購買的服務,如果我們很認真、很誠懇地問自己,現在有多少社會組織值得政府去購買服務,能比政府更高效、更廣泛地去解決問題,真的是鳳毛麟角。
而且有一個現象,我們作為社會組織常常是以一種抱怨的心態存在,時代在引領我們,這是不夠的。為什么大學生這個群體當中更多人愿意去咨詢公司、去政府部門工作,而不愿意來公益組織工作?為什么公益組織這個人才市場是這么有限,往往是有夢想、有熱情的人來,往往也有能力不足的人。為什么那么多資源,金錢也好、時間也好,都不會奔往公益這個行業,這些是外圍的問題,這是我們作為一個行業的問題,而且是我們需要反思的問題。
2014年,美麗中國要走向一個新的方向,美麗中國不僅僅是一個支教項目,不僅僅是招募老師輸送到貧困學校,更要變成一個孵化器,要孵化最創新的、最變革性的一些教育方面的突破性想法。美麗中國的項目老師教學教得很好,但我覺得他們可以做更大的事情,他們可以觀察非常復雜的問題、想出創新的手段和技巧去解決。所以,接下來美麗中國幫他們走向整個的社會、服務更多孩子。
我們作為公益行業,不是等著時代的引領,而是引領著時代變化。我希望會有朝一日,中國所有的孩子,無論出身、無論父母是誰、無論家庭周圍環境多么艱難,都能夠享受優質的教育,都能有得到優質教育的機會。
(閆冰)